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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子瑜脸有些惨白惨白的，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她原本皮肤就有些病态，她整个人精神不是很好，中长发，眼睛大大的，是个面善的姑娘，可眼下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，她给人一种难以接近，极度防备的绷紧神态。
她看到我和陆阴阳两个陌生人只是眉毛微微一动，让我意外的是陶子瑜直接过来对陆阴阳说：“镜子还给我。”
陆阴阳物归原主，她搂着镜子上楼进了自己屋子，哐当一声关上门。
陶谦挤出一个歉意笑容：“子瑜太累了，精神不太好，平时她不这样的，陆小姐你不要介意。”
“没事。”陆阴阳仿佛想到了什么，看向他：“路上你应该已经问过了吧，她怎么说。”
这话让陶谦脸色又是尴尬了几分：“这个时间大家都饿了吧？一起出去吃点东西。”
在外面找了一个餐厅，陆阴阳再次问起，陶谦苦涩道：“怎么说呢，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问清楚……”
陶谦一路上飞机坐高铁转出租急匆匆赶到哈尔滨志愿者广场，果然在那里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女儿，顿时悬着的心才安稳下来。
先是带着女儿吃了一顿饱饭，父女俩开始返回宁泗市，路上陶谦开始问起昨晚发生了什么。
陶子瑜对此回应很冷淡，说得也极其简单，一口咬定她原本在网络聊天，一会儿就睡着了，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哈尔滨的志愿者广场长椅上，她问了路人才发现自己不在宁泗市，找了杂货店老板的电话给陶谦打过去。
别的她一概记不得，也什么都不知道。
陶谦见她精神状态不佳也不好追问，后来旁敲侧击了几次，陶子瑜说得前后也没有任何差别，坚持自己莫名其妙就睡着了，醒了就在另一个城市。
陈扬皱眉：“回来之后她就直接问陆小姐要走了这第八镜，不是正常的反应，她肯定隐瞒了什么，隐瞒的东西和这面镜子应该有关。”
在场没笨人，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，只是陈扬不留情面直说出来。
袁洪见师弟鲁莽赶紧出来打圆场：“明天，明天估计子瑜就会恢复一些，那时候我们再详细问问，估计就该有结果了。”
我们都知道他是在自欺欺人。
果不其然陈扬直言：“如果她不说呢？这事就这么算了？”
哪怕是作为同事立场我也感到头痛，陈扬这人说话太冲，或许他习惯了这么直来直去，对事不对人。但对陶谦而言女儿大于一切，秘密也好古镜也罢都不重要，女儿能回来整个事情其实已可画下句号。
陶谦脸色有些挣扎，阴晴不定，再三思量后他抬起头：“这事，还麻烦陆小姐想想办法，这镜子隐患太大，我怕还有下一次……”
我朝袁洪猛眨眼，你这舅舅也未免太不当外人了。要撬开这位陶小姐的嘴看样子难度很大，陆阴阳本就不擅与人交涉，不是知心大姐姐类型，怎么可能挖出她的秘密？
“好。”
我惊了。陆阴阳居然还答应下来。
不过立刻我又明悟，陆阴阳目标是这枚第八镜，她想要挖出其中更深更本质的某种东西，那陶子瑜就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。如果能够让她坦言说出其中秘密，或许就能够找到古铜镜的奥秘。
回去路上我忍不住问：“你不是说自己没把握吗？”
“是没把握，所以要试一试。”陆阴阳倒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，她说：“镜子自诞生以来就是一种特殊的道具，古代道士很喜欢用镜子作为法器，捉妖寻宝，辟邪占卜，都有奇效。不过镜子的起源一直都有争端，这一面黄帝第八镜很有研究价值，比我已知的所有镜法器都要早。时间至少追溯到西周前，那时候方士术士是怎么运用镜子和法器的，又是怎么与衍沟通借力，从这镜子里能够得到一些反馈。”
谈及学术问题她显得有些兴致勃勃：“如果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黄帝第八镜，也能够借此机会看看到底古代被神化的黄帝具有什么样的能力，这就是他能耐的具体体现。这么多年下来，残余法器力量都能够达到这个程度，实在让人佩服。”
我算懂了。陆大小姐是通过这一面镜子在隔空与先辈黄帝在“请教”术法，也不好说是她谵妄还是疯狂，反正也没什么区别。
按陆阴阳所说，术士一脉起源确定来自古代的巫，巫是远古时期最早一批开始尝试观摩、描绘、理解自然运行的一群先行人。
黄帝发明指南车击败蚩尤统一众多部族，祭封山川鬼神，以神蓍推算和制定历法，定五谷，制鼎划九州……关于这位半神半人的黄帝可说的太多，他所展现出来不可思议的能力被认为是巫的一部分。
我还有些心里不安。黄帝时代过于久远，这所谓第八镜本身就透出诡异，内有言灵，又能够完成某种程度的时空转换，让人觉得强大得不真实，就和这古物本身来历一样，让人难以置信，到底镜子里藏着怎样的秘密？制作这样的法器又是为了完成什么样的使命？
第二天到陶家我们却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，陶子瑜身体不舒服，怎么都不出来，只让煮饭阿姨把饭放在门口。
这举动更让人生疑，陶子瑜显然是在躲我们，这一点陶谦本人也没法子，原本他准备给爱女庆生，没想回来后陶子瑜就取消了生日宴，这种前后巨大转变让陶谦也没辙。
他只是不断说好话，说女儿被这次事件吓到了，肯定有一个慢慢恢复的过程。陶谦这人之前看起来挺精明，可一旦事关女儿他就有些失了分寸，这样导致我和陆阴阳也不好使用强行手段。
我们隔着门在外面和陶子瑜对话，她只说自己喉咙不舒服，说不出话来。
就这么磨蹭了两天，我和陆阴阳都有些不耐烦。
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忽略的地方，陶子瑜只要在家就有一个绕不过去的人，这个人或许知道点什么。
“啊？陶小姐……”
煮饭阿姨有些惊慌地在围裙上擦着手：“没什么不同啊。”
她并不是擅长说谎的人，眼神躲闪。
我淳淳善诱道：“阿姨，我们就是陶先生请来的，我旁边这位陆小姐，其实是一个心理医生，那镜子引发了陶子瑜一种心理上的障碍症状，我们就是来帮她解开心结的，还请你帮个忙……”
她喉咙动了动，左右看了看，舔了舔厚厚的嘴唇：“其实，陶小姐回来就有点不对劲了。”
我耳朵竖起。
“以前她不是一个经常把自己锁起来的人，陶小姐个性温和，很喜欢和朋友们在一起，上次回国和朋友们到处聚餐游玩，哪像这次，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，谁也不见。”
阿姨话匣子打开，整个人也健谈许多：“有件事我陶先生都没有说……陶小姐在一个人自言自语，有点邪门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
“她回来的第一天晚上，我过去准备给她换被子，在门外我听到陶小姐和人说话……”
当时她听到陶子瑜在和什么人聊天，以为是在打电话，于是悄悄退走，准备等她打完之后再来更换被套枕套。
可当她忙完厨房一套突然想起，不对啊，陶子瑜手机不是才丢么？陶谦说第二天去给她拿一个手机回来，那她现在是……用电脑视频通话吗？
十二点，夜已深，往常陶子瑜这时候早就睡下，可今天门缝里还透出光亮。按理说陶子瑜在外跑了那么远的旅程，十分疲惫才对，迟迟没有睡下实在让人费解。
阿姨必须去换了床上一套，靠近时听到陶子瑜在里头说“你到底是谁？”，听到敲门声，陶子瑜声音也戛然而止，进去后她正抱着电脑，对阿姨的闯入有些不耐烦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我重复了一遍：“你没听错？”
“绝对没错。”阿姨坚定道：“她还问了一句为什么，后面我就敲门了。”
我和陆阴阳对视了一眼，故意道：“看来陶子瑜精神状况的确不太好。”
阿姨仿佛被我这句话鼓励，继续说着：“这两天，我听到陶小姐一直在里头自言自语，有点担心，我一进去她又什么事情都没有，就是抱着那一面镜子，眼睛看着我，有点渗人。”
我反问：“为什么没告诉陶先生？”
她有些为难，我顿时明白，她作为帮佣实在不好说道主人家的事情。
我衷心道：“非常感谢，这个消息很有帮助。”
这位胖阿姨也舒展开眉头：“能帮到陶小姐就好，多好一姑娘，最近太反常了，哎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改天我去给她求个平安符。”
我和陆阴阳私下商量了一下，做了决定。
得上猛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