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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明月皎皎，万千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着，洒下一地银辉。
院子里的月季开了，火红色的花朵随风摇曳，为这夜增添了几分暖色。
银月红季，相得益彰。
她这才惊觉，冬天是真的走了，再过不久就要到立夏。
她认识沈云渊时，才刚入冬，变幻莫测的天气经常冷得她瑟瑟发抖，宁家的被子又冷又硬，她没做驸马前都睡不好觉。
而现在，她已经可以睡丝被，冬天有热炉暖房，夏天有寒冰凉席。
“九儿。”
沈云渊瞧她不语，将她的脑袋按到胸前，声音轻柔如水，“给我一点时间，我会给你一个名分。”
宁九初听着他稳重有力的心跳，抬头看着他弧度优美的下巴，也不知在想什么，杏眸深了几度。
他有点不安，明明已经将宁九初禁锢在怀里了，却好像怎么都摸不清她的心思，没等到她的回答，又将她抱紧一点，哄道：“你
不需要担心，本王的娘子也只会有你一个。”
这是很好很好的条件。
宁九初沉默许久，却推开他。
静静地看着眼前人，嘟起嘴道：“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。”
沈云渊蹙眉，抱着她的手僵了僵，抿紧了薄唇。
宁九初认认真真地看着他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你压根就没把我上次在牢里说的话放在心上。你觉得我在闹别扭，你觉得只要你对我
好一点，给我一个名分，我就一定会眼巴巴的回来。”
“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，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轻描淡写带过。即使你是瑞景王，也不是你看上谁，谁就必须答应你的。”
“我喜欢你，自然愿意把一切都给你，即使以命相抵，以心相赠，也想成你所愿。”
宁九初站起来，垂着脑袋看脚尖，也没去看沈云渊的神情，只看到他的手僵在半空，紧握成拳。
她的心揪了一下，还是继续说了下去，“但如果我不喜欢你，即使你前程繁荣，锦绣满路，坐拥江山万里，百姓夹道迎欢，恕我
也只能远远看着，不能走近你身边，为你道声恭喜。”
“沈云渊，我已经不需要这些了。”
“胡说八道。”沈云渊脸色沉了下来，墨眸冷冽，砸下来的话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，“你敢说你不喜欢本王？”
明明就会吃醋。
明明看他的眼里还有亮光。
但宁九初没回答他的问题。
她转身走出书房，在门边的时候顿了顿，看向夜空中的银月，轻声道：“但是，三殿下你也从没说过你喜欢我啊……”
木门关上，沈云渊怔在原地。
宁九初走出去，不知怎么鼻子酸酸的，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，却没有眼泪。
什么做他的女人，给一个名分，说到底还是那只猪蹄子。
谁知道哪天不高兴了，是不是又会设计她去牢里，又会在背后算计她一笔。
她走得很慢，或许沈云渊这时候追出来说几句好话，她真的就让那天的话随风而去了，不安的心也会落下来。
然而，直到走到大门，也没等来沈云渊。
今天的月亮一点都不圆，看起来也不像葱油饼。
她回头看着黑洞洞的院子，心里忽然空落落的。
而此时，沈云渊坐在书房，连灌了几杯茶，才顺过气来。
“主子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尹栗才进去就看到主子铁青着一张脸，宁大人也不见了，心里有点儿不好的预感。
他很警惕。
沈云渊将折子拍在桌上，心里好像被堵了一口气，闷闷的，浑身不得舒畅，就连坐着的凳子都好像有刺一般扎人。
“女人就是无理取闹，不知好歹。”
尹栗静静地看着脚趾尖，不敢说话。
“翻脸比朝廷那帮奸臣还快，她怎么不去演变脸？一个小小监军，还想让本王求着她？”
沈云渊将折子甩到地上，看什么都觉得碍眼，“本王的妃位何其珍贵，多的是闺阁女子求着上来，也就她有眼无珠。”
不就是说句喜欢，早说啊！
“臭脾气！瞎的！”
哦，原来是主子双手捧上妃位，然后被宁大人丑拒了。
尹栗瞧着他又想发火，静悄悄退了出去，叫来一旁的侍卫，“今晚我有事要办，你去主子跟前伺候。”
傻乎乎的侍卫进去了，果然引火烧身。
尹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。
沈云渊向来遇到什么事都沉着应对，也只有宁九初的事会让他炸毛，得离远才能自保。
嘴硬心软，口不对心。
主子这追妻路，他都快看不到头了。
……
“主子，你快起来，有人找你！”
宁九初一大早就被秋水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，好像有马蜂在脑袋上嗡嗡叫一样，闹心得她翻身把被子盖头上。
脑子还在当机中，朦朦胧胧道：“猪蹄子来了？让他在门口等着，老娘不要看到他。”
“什么猪蹄子？”
秋水拽着她的被子，试图把她拉起来，惊声道：“是三殿下的未来妃子来找你了！都等了一会儿了！”
“猪蹄子哪来的妃子？”
什么玩意儿，昨天不是还想给她名分吗？才拒绝就换人了？
她脑袋懵了懵，忽然清醒过来，猛地坐直身子，揉了揉鸡窝头，瞌睡虫全走了。
三殿下的未来妃子不就是纪知瑶吗？她来这里干什么？
宁九初狐疑地看向秋水，这还没问，秋水就道：“纪姑娘说想和你谈谈，现在就在大厅等着了。”
什么鬼？
宁九初洗刷完毕，立刻冲了出去。
此时，纪知瑶还坐在凳子上。
她是大家闺秀，向来仪态端庄，这样坐的时候，两腿并得很整齐，腰很笔直，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，脸上带着一丝得体的笑，
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。
宁九初远远看见，就想问她这样坐会不会累。
以往没有人，她偶尔吃饭还会竖起腿，一副土匪头子的架势。即使有人，她也没办法一直保持这么端庄的样子，偶尔会用手撑
着下巴看风景，偶尔会趴着桌子叹气。
就连沈凤君都说，她这风骚的仪态，深得他心，他就喜欢没有规矩的人。
宁九初看到她这样，不禁笑容都得体起来，温声道：“纪姑娘，你怎么来宁府了？”
“宁大人往常都睡到这个时辰吗？”
纪知瑶低声细语，瞧见宁九初滞了滞，又咬唇道：“知瑶没有怪责宁大人的意思，只是好奇，这时辰该是早朝都要下了。”
“我这职位如无特殊事情，不需要早朝。”
宁九初爽朗坐下，也没在意，生怕纪知瑶这软妹子还往心里去了，宽慰道：“也不是什么大事，沈凤君经常说我懒。”
又摸了摸鼻子，低声道：“不过要是轮到我巡城，我是很准时的，今天刚好休沐半天，才睡那么晚，你别说出去。”
她给纪知瑶倒了一杯茶，“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，纪姑娘将就着喝吧。”
纪知瑶看着橙黄色的茶，垂下脑袋，捏紧帕子。
她今天来葵水了，她爹都知道来葵水的女人不能吃凉的，宁九初脸上没恶意，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竟然还敢直呼公主名讳，难道她真的这么有恃无恐吗？
她没喝，从地上提了一篮子水果放在桌子上，柔声道：“这是皇上御赐给爹爹的水果，很新鲜，知瑶拿了一点给你尝尝。”
宁九初看着这篮子香瓜，有点儿懵。
她和纪知瑶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？
不对，她现在是男人，纪知瑶贸贸然过来送礼干什么？
莫不是……
她瞪大了眼，有几分警惕。
莫不是连日相处下来，纪知瑶看上她了吧？
眼光这么好吗？
“宁大人，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。”
纪知瑶的声音柔柔的，却总让人听着心里不舒服，怪别扭的。
宁九初宽慰道：“没事儿，你放松一点，我都听着。”
纪知瑶愣了愣，捏紧了手帕。
女子在外不能太过抛头露面，更何况是去别人男子的房间，宁九初还让她放松，是想她变成一个不守妇道的浪荡女子吗？
她似是受到什么屈辱，脖子红红的，低声道：“你知道三殿下往日都喜欢干什么吗？”
“你是想了解沈云渊的喜好？”
宁九初的话里有几分不明的意味，也不知想到什么，垂下眸子。
原来是想来打探消息。
纪知瑶点头。
宁九初抬眸看着眼前人，忽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。
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，却变成了纪家和皇上的筹码，中间还有一个沈云渊在算计着。
皇上不安好心，纪庄也没把女人放眼内，沈云渊一直就想她拒婚……
偏偏，纪知瑶就是一个正宗的闺阁女子，想纪家好，又一心爱慕沈云渊。
宁九初忽然想起萧妃，心里就软了下来。
她说：“沈云渊不喜欢甜食，平时忙起来经常不吃早饭，一天到晚忙着政事，别看他大权在握，其实挺孤独的。一般人很难走进
他的心里，但要是进去了，该怎么都不会让她出来吧。”
“上次我和他查一件谋杀案，在街吃过阳春面，他倒是挺喜欢。只是……”
她好心提醒道：“纪姑娘，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你，不会让你一直将就他。要是你在他身边感受不到快乐，那就是他无心。当断则
断，或许对谁都有利。”
话音刚落，纪知瑶咬着唇，捏住了衣袖里的那包粉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