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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现，加快脚步。
身后的人跟得很紧，眼看着到了转角处，宁九初拐进去，猛地一转身，单腿利落往前撞，他闪得很快，宁九初立刻摸向手镯，
那人反剪她的手，一个转身，紧实的臂弯抱住了她的腰。
宁九初根本就看不清来人，慌忙挣扎，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淡香。
“……”
她僵了僵，绷紧了小脸，“三殿下，很好玩么？”
“三招都接不了，要是跟着你的不是本王，你早就被抓了。”
沈云渊的声音很沉，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不高兴。
宁九初转身抬头，刚好能看到他严肃俊朗的脸，他漆黑的眸子正静静地睨着她，眼底有着明显的不痛快。
“三殿下？”
他们离得太近了，她能清楚的嗅到他身上的淡香，甚至能听到他心口的跳动。暧昧的感觉紧紧地缠绕着，似乎有什么在升温，
清冷的小巷显得格外的安静。
“你今天去了一味轩。”
沈云渊的声音很沉，就像宁九初做了什么错事似的。
这是兴师问罪来了？
宁九初抬起头，看着他紧绷的下巴，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。半晌，道：“三殿下，我和谁吃饭，你管不着。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，就像一记重拳，敲在沈云渊身上。
他有一刹那的恍惚，低头看着宁九初淡然的样子，忽然想起了那天牢里的话。她就是寸步不让，压根不会因为他们最近关系好
转而改变。
心里隐隐有点难受，一丝丝地抽痛着，沈云渊放开搂着她的手，想让自己无所谓一点。但是才张口，喉咙却一阵火辣辣的痛，
好像被什么呛着了。
他今天是故意从西北营赶过来的，还想找她吃饭，却看到她和沈凤君在一味轩有说有笑，这就算了，她竟然看到了段晔，都没
看见他。
他不理她了，转身沉默地走了几步，不知怎么腹部传来一阵剧痛，猛地用手捂住。
他生气了，就连午饭都没吃。
宁九初在身后看着，也不知怎么的，本来想狠下心不理他，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，“你要去哪里？”
“本王的事，什么时候轮到你管？”
他硬邦邦的语气砸了下来，宁九初也是个暴脾气，忍了忍，没忍住，还真的转身不管了。
大猪蹄子，好像谁稀罕哄着他似的。
沈云渊等了半晌，胃部继续传来抽痛，终于为自己找了个台阶，转身低声道：“本王饿了。”
那压低的嗓音，那别扭的俊脸，就像个想偷糖吃的孩子似的。宁九初心里软了一块儿，瞧他这样子也怪可怜巴巴的，灵光一闪
，抬了抬下巴，说：“我要去买菜，你要不要一块儿？”
沈云渊立刻沉了脸，下意识就想说：本王不去这种肮脏的地方！
但对上宁九初澄澈的眸子，他的心如同被猫爪子挠了一下，点了点头，“好。”
宁九初笑得眉眼弯弯，沈云渊差点被晃花了眼。
离宁府不远有一个小菜市场，沈云渊站在巷外，浑身都在拒绝。
菜市场就在小巷里，两边都是卖菜的地儿，他亲眼看着那个猪肉佬举起刀劈了一块肉，那肉碎溅到了买菜的小丫鬟身上。
还有隔壁的鱼档，那条鱼死不瞑目地拍打着砧板，溅了路过的人一裤子。
巷子的地上还有血迹，也不知道是杀鸡流下来的，还是杀鱼的，还是杀猪的……
这画面太震撼了，沈云渊黑了脸，“本王不去！”
宁九初瞧他嫌弃的样子，估计一会儿又该雷霆大怒了。她垫高脚揉了揉他的眉心，哄道：“那三殿下在这里等我，我一会就出来。”
说罢，转身走进去了。
好像是听到了脚步声，忽然回头，沈云渊别扭着一张脸，抿着唇跟在她身后。
宁九初瞧他这为难的模样，噗嗤一声笑出来。
沈云渊脸色更阴沉了，墨眸凌厉，浑身气场一冷，好像随时都会发飙。宁九初立刻严肃了小脸，不敢再作死，转身走进去。
“宁大人，又来买菜啊？今天这菜花很新鲜，拿来炒猪肉很好吃。”
脸上满是皱纹的中年汉子递了一束菜花过去，手上的污垢清晰可见，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泥。
沈云渊倏然皱起眉头。
宁九初伸手接过，给了两文钱，又走向猪肉档。
猪肉佬刚拿起刀，沈云渊俊眉一皱，飞快闪过，刚刚好避开了一滴血水。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，俊脸冷漠，气场威严，当真和
这地儿格格不入。
这不，猪肉佬拿着猪肉刀的手僵住了，看向宁九初，惊奇地道：“宁大人，这，这是那位人物？武功这么了得！”
沈云渊绷着脸，眼神很冷，不怒自威，他被盯得立刻禁声，不敢直视。
宁九初拉了拉沈云渊衣袖，他这才脸色稍微好一点儿，但薄唇依然抿得很紧。她向猪肉佬，笑道：“这是我同僚，你不用管他，
我要一点儿五花肉。”
猪肉佬这才开始切猪肉，余光不停往沈云渊身上瞄，就连拿刀的手都微微发抖，紧张得青筋突起。
好可怕的眼神，好威严的气场，好像想砸场子似的。
宁九初不知想到什么，问道：“你儿子好点了吗？”
“好了好了，今天开始吃饭了。”猪肉佬说起这事儿就兴奋，都忘了害怕，眼睛冒光，“他还说要亲自谢谢宁大人，正在家里给您
画画呢。”
“只是小毛病，以后按时吃饭，就不会复发了。”
也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什么，宁九初淡淡瞥了沈云渊一眼。
说你呢。
沈云渊冷哼一声，别开头。
本王的事轮不到你管。
猪肉佬把猪肉递过去，笑眯眯说：“三十文钱。”才说完，又往油纸里放了一条猪尾，“今天快要关门了，这条猪尾到了明天就该
坏了，宁大人拿回去尝尝，别浪费。”
他很热情，沈云渊挑起眉头，看向宁九初：贿赂？
宁九初白了他一眼：心理阴暗。
沈云渊嗤笑一声，像大爷一样把手背在身后，大步往前走。
可能是卖鱼的没长眼，刚好洗了洗手里的鱼血，觉得木桶里的水脏了，往前一倒——
沈云渊脸色一沉，飞快避开，但宁九初在身后挡了挡，他的绣金边黑靴全湿了。
似是有点儿腥味飘了上来。
小巷里有一瞬间的死寂，卖鱼的对上沈云渊阴沉的俊脸，脸色发僵，紧张得不得了。
“小的，小的不是故意的。”又求救似地看向宁九初，结结巴巴道：“宁大人，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。”
沈云渊深呼吸着，手攥紧，似是要爆发。
宁九初观察了一下状况，忽然拉住他的手，说：“回去，我给你煮饭。”
说完，连拉带拽地把他拉出去，沈云渊才要爆发到喉咙的怒意，就在看到宁九初拉着他那小手之时，强行压了回去。
他绷着脸，也不知道想到什么，墨眸深了深，跟着宁九初没说话。
出了小巷，宁九初才松了口气。
要是没把沈云渊带出来，明天恐怕他就会因为打了街边老百姓，被对手几本奏折参到皇上面前了。
“本王的靴子不能穿了。”
沈云渊的语气还有隐隐的怒意，宁九初飞快打断，“我帮你洗，明天一定能穿。”
“没靴子，回不了王府。”
宁九初都没听出这话的意味，心里虚得很，飞快地道：“今晚睡宁府，不需要回去。”
“没人暖床，不习惯。”
宁九初继续道：“我帮你暖。”
忽然意识到不对，猛地回头，皱紧眉头瞪着他。
这大猪蹄子不会是故意的吧？
但沈云渊的脸很严肃，眼神很冷，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奸计得逞的意味。宁九初疑惑地摸摸鼻子，转身继续走。
沈云渊忍不住勾起唇角。
傻乎乎的。
看着离宁府越来越近，沈云渊低声道：“九儿，你和那些菜贩子很熟？”
“我偶尔会去买菜，有时候听到他们谁家的人病了，我会去帮忙看看。药店的大夫出诊费其实都不便宜，很多人可能连大夫都看
不起，省了这笔钱去买药，一家人都会好过很多。”
听着宁九初的话，沈云渊皱了皱眉，眸里神色不明。
宁九初知道他误会了，笑了笑道：“我知道，只要他们还是那么穷，我这么帮，就只是妇人之仁。我一直无偿帮忙，到哪一天我
不愿意了，他们还会怪责起我来。”
“这叫升米恩，斗米仇。”
沈云渊抿着唇，似在默认。
宁九初扬了扬手上的猪尾，道：“但我虽然不收诊金，却也不是免费。我每次买菜都会默认他们多给一点，算是作为回礼。他们
不会觉得我是在施舍，也不会得寸进尺，这是平等的交易，还会觉得欠了我人情。”
她对沈云渊眨了眨眼，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，即使以后我东窗事发，或者你遇到了什么问题，有民望，有更多人愿意帮着，会好
解决很多。”
沈云渊静静地看着她，眸里墨色汹涌。
有些事他们都知道有用，但都不屑去做，总觉得人分三六九等，不该与之为伍。
宁九初却一直在默默做着。
她不是妇人之仁，她是在为自己留后路，也利己利人。九儿的心计心胸，都比朝廷上某些饭桶厉害很多。
沈云渊心里起伏很大，一路上没再说话。
到了宁府，沈云渊脱了黑靴，宁九初瞧他总不能光着脚哪都不去，就去拿了一双鞋子过来。
沈云渊本来还等着她伺候，看到那是什么玩意，脸色都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