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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九初的眸里有了一丝波澜。
她怔怔看着萧妃，似乎有什么想说，又不知从何说起。萧妃低声道：“宁大人可知沈煜年还有一个弟弟，叫沈晏绍？”
宁九初点了点头，她自然听过，只是宫里对这位的描述不多，只说他的封地偏僻，也从没回过京，很是神秘。
但萧妃提起他干什么？
疑惑一闪而过，萧妃想坐起来，手才撑起就痛得脸色发青，手一软，狼狈地摔倒在床上。
宁九初连忙上去扶，才发觉她整个人都很轻很瘦，皮下全是骨。她双目惘然，继续说：“沈晏绍深得太上皇宠爱，奈何年纪太小
不能坐皇位，太上皇为保他曾赐令牌，封他为阳邑王，接领阳邑封地。阳邑背山靠海，易守难攻，一直是沈煜年心中的一条刺
，但都拿他没办法。”
她顿了顿，眸里似有悲色，“临沧要乱了。”
宁九初总觉得有什么可以连起来了，心如擂鼓，又抓不住重点。忽然，萧妃攥住她的手，吓得她一怔。
萧妃脸上的神情很严肃，艰难地说道：“我之前只当是宫内纷争，芸贵人才下药害我。但想了很久，又觉没那么简单。可能有人
想利用我的死，归咎到皇上身上，挑拨离间，让沈晏绍出兵，让临沧内乱。”
“宁大人。”她似乎想爬起来，但虚弱得只是撑着都觉得无力，只能攥着她的手，靠在床上。
她眼里有泪光，也有祈求，“本宫求你将我的尸首带出去，火化下葬，葬在只有你找得到的地方。他一定会想办法进京城的，可
能会找到你。但你有这块玉佩，有我的骨灰，他再怎么样，也不会伤害你。”
她将一块冰凉的玉佩塞宁九初手上，用尽了力气说：“临沧是我的家，不能乱。求你劝服他，不要攻打京城。如果晏绍不愿，他
日败北，求你救他一命。”
“沈晏绍是那个死牢的神秘人吗？”
宁九初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，耳里嗡嗡作响。
她想说点什么，但一时间知道的事太多了，就像一团乱麻，理都无法理清。
萧妃颔首，神色疲惫，“他为我入牢，我欠他的太多了。宁大人，答应我，不要让临沧毁在他们手里，不要让晏绍成为罪人，好
吗？”
“临沧也是我的家。”宁九初语气诚恳，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。
萧妃松了口气。
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，萧妃的话还在敲打她的神经，“本宫知道小袄背叛了我，但我走了她活着也不易，她要找出路我不
怪她。”
“守了萧家一辈子，终于可以离开了，我可以下去给萱萱道歉了。”
“宁大人，这宫里哪有那么多感情。少了是欲望，多了是羁绊，你别陷进去。”
她每走一步好像都很沉重，往日熟悉的宫殿此刻看来陌生无比，惘然四顾，想起的竟然是萧妃渐渐松下来的手。
一直酝酿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，“啪嗒”一声掉下来。
今天的天似乎有点灰。
“宁大人，娘娘怎么样了？”小袄上前问，眼里有泪光。
宁九初盯了她一会儿，眸里似有厌恶似有恶心，突如其来的威压，吓得她倒退一步。
她心里一颤，以为宁九初知道什么了，攥着拳头，再抬头——看到的竟是宁九初毫无波澜的脸。
她的声线很冷，“娘娘薨了，通知宫里的人吧。”
小袄愣了愣，眼泪掉下来，冲了进去。
或许她对萧妃也有感情，只是这主仆之情，终归还是没有前途和银两重要。
她第一次这么讨厌这个皇宫，从上到下腐烂到了骨子里。
从映雪宫回太医院要经过御花园，远远就听到了宫娥的调笑声。
“皇上，我在这里，快来抓我呀～”
“皇上，你又耍赖。”
“皇上，臣妾想要看荷花。”
“姚姚，这还是春天，哪来的荷花？朕让人把御花园的桃树都搬你宫里，给你建一个桃花林，如何？”
一阵阵娇笑听得人寒毛直竖，宁九初转头看去。
远处，那蓝衣人儿依偎在皇帝怀里，笑得妩媚，还垫脚偷亲了皇帝的老脸。
她就是萧家送进来的小女萧姚姚，皇上的新宠，年十六，和皇上相差三十五年。
有些人大难当前，也只顾享乐。有些人只是曾经做了一件错事，就内疚自责一辈子，到死都在想着其他人。
一口气堵在心口，她想冲上去砸烂这个场子。
凤耀的使者还在作妖，和南黎的联盟也没达成，南边水灾，北边旱灾，又有山贼屠村，他们还看尼玛的花，她现在就让他们看
坟头草！
猛地身后一股力道拉了她一把，宁九初还在愤怒边缘，忽然被捂住嘴，塞到了假山里。
“唔！”她挣不开，浓烈而熟悉的男子气息侵略了她的领地，结实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，透过衣服，她能感受到那人的温度。
惊愕抬头，对上了一张清冷熟悉的俊脸。
此时，他的剑眉皱起，眉宇间隐隐有怒气。
“活得不耐烦了？”
宁九初瞪圆了眸子，也不挣扎了，但眼里都是不屈。
沈云渊缩开捂住她的手，将她扳正，拧眉道：“几天不见，又胡闹什么？皇上和妃子玩乐，你还敢过去触霉头？”
“萧妃薨了。”
宁九初说完，小脸绷得紧紧的，眼里似是有水光，“我没想去触霉头，就是想装作恰巧路过，告诉他们这个消息。”
沈云渊搂着她的手僵了僵，收起了脸上的怒意。他很少看到宁九初泫然欲泣的样子，即使当初他要杀她，宁九初也不会露出这
种神情。萧妃救过她如同她的姐姐，她向来感恩……
他叹了口气，眸里有怜惜一闪而过，把宁九初的脑袋按到胸前，轻拍她的背，低声哄道：“宫里本就如此，你告诉他们也没用，
萧妃也回不来。”
“因为她走了，人走茶凉，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吗？”
宁九初推开他，可惜没成功，还被搂紧一点，更是瞪着他，压抑着怒意，低声吼道：“明明是你们冷血，却说得理所当然！你们
自私自利想着自己的时候，她让我看着临沧，不要让它乱！她脾气好就活该被欺负？”
“怪不得你老欺负我！”
宁九初不知怎么，越说越委屈，捶他胸口。
沈云渊气笑了，竟然觉得这炸毛的样子挺可爱，就像只小野猫似的，低声附和道：“是，本王就喜欢欺负你。”
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宠溺，揉了揉她的秀发，又想起刚刚的话，蹙眉道：“她怎么会让你看着临沧？萧妃是不是告诉
你什么了？”
他很严肃，宁九初别开头，倔着一张脸。
狗男人，休想套消息。
除非拿他自己来换！
忽然意识到刚刚想了什么，在心里“呸”了一声，小脸低沉，想离他远一点。
沈云渊强硬地搂着她，倾身靠近——
就在此时，假山外忽然传来一把嗓音，“三皇兄，你们在干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