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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九初醒来了，回宫的路上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。
她昨晚是不是被鬼压了床？
本来在梦里揍大猪蹄子揍得好好的，忽然就有东西压到了她身上，紧紧地禁锢住她，嘴唇好像被堵住了，几乎要呼吸不过来，
一整晚都睡不好，美梦活生生变成了春梦。
这感觉怪怪的，诡异得很。
“师父，京城有什么庙是特别灵验的吗？”宁九初揉着胳膊，一脸疲惫。
源千叶打量着徒弟颓废的样子，失笑“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我怀疑有鬼，每晚压我床。”宁九初的神情很严肃。
源千叶愣了愣，真的给她写了一个地址。
宁九初拿起来看，普光寺好像离皇宫不算太远，打算明天去一趟。
她查了容涧所说的范围，西南方一共有六座宫殿，有一座还没人住，另外三座住的也是基本上都见不到皇上的小主，感觉都没
问题，只有两个最可疑。
一个是临华殿的惠贵嫔，一年前入宫，三个月前升为贵嫔，听宫里的人说最近很受宠，上位如坐直升机，前晚还和皇上在摘星
楼风花雪月。
另一个是蘅芙殿的芸贵人，两个月前封的号，最近还算受宠，还有连续宠幸三天，皇上不愿早朝的纪录，不过她不爱炫耀，宫
内能查出的事不多。
宁九初看着列出来的那两人有点头痛，揉了揉眼睛，盯着惠贵嫔的名字。
“徒儿。”源千叶一直在旁边看着，本就是观察入微的人，似乎想出了点什么，说：“虽说贵嫔的位分和妃子更接近，但她身后是
时家，也是大家族，本来就前途无量，没必要和萧妃过不去。”
宁九初明白，萧妃一个不争宠的，不是深仇大恨或者绝对利益，不可能会想到去陷害她。
但芸贵人……
“芸贵人之前只是一个宫女，没有背景，不可能一下封妃，也不该和萧妃有任何冲突，而且一个普通宫女，未必懂得药理。”
源千叶很细心地给她解释，“徒儿，你进官场不久，不太懂其中的曲折，有人敢下药很多时候都不是她一个人的事，也可能是她
被收买了，或者本来就为人办事，也可能是受了威胁，不一定是因为争宠的问题。”
宁九初很认真地听着，她一向虚心学习，源千叶最喜欢的也是她这一点。
她也明白其中的道理，宫里的都是人精，萧妃再不受宠也是萧家的人，萧家是四大家族之一，胆子能这么肥对她下手，不会只
是争风吃醋这问题。
所以，该从萧妃入手。
她揉碎了纸，眼睛亮亮的看向源千叶，笑眯眯地道：“谢谢师父！”
源千叶被她的笑容晃得一愣，眼里都是眉眼弯弯的人儿，无奈摇了摇头。
她去了映雪宫，打算问一下情况。
自从萧妃病了，映雪宫外的花草也跟着没了生气，本来已经有了粉色花骨朵的桃花，也不知何时萎了下来。
这宫里的生机越来越少了，连路边的草都泛黄了。
“萧妃娘娘。”
宁九初将药箱放在一旁，给她把脉。
萧妃今天气色比昨天好了一点，虽然脸色苍白，眼底的青黑却淡了。
她现在站不了太久，就连坐的时候都得靠着床背，看向宁九初，虚弱地笑道：“伤好点了么？如果不舒服，可以让其他御医过来
的。”
“其他人我不放心。”谁知有没皇后的卧底混进去，特别是出了那样的事，宁九初更是事事谨慎。
萧妃摇了摇头，无奈地看着她，“本宫的病都那么重了，就算再坏，又能坏到哪里去？”
宁九初把脉的手一顿，不知怎么，总觉得眼睛酸酸的，好像再听多几句就会流下泪来。
“我会尽力治。”
宁九初垂下眸子，眼神很暗。萧妃的脉象比之前更虚弱，眉宇间的生气也渐渐消失，即使是源千叶看了，也是摇头。
再尽力，也没用了。
萧妃没答话，抚着软榻上的流苏，眼神憔悴，“昨天我忽然想写诗，却发觉写一半就累了，连笔都握不太稳，必须回床上歇着，
才能舒服一点。每日多数时间都在睡觉，浑浑噩噩的，子墨来了也不知道，总觉得怎么都睡不够，也不知道哪天睡着了就不需
要再起来了。”
她叹了口气，看着窗外的蓝天，似乎陷入了回忆里，眸里蒙上一层水雾，“以前我能写一天的诗，在郊外一人弹琴一人吹笛，可
以弹上一天。但想想，除了狩猎拜祭，我十多年没出宫了，原来已经十多年了。”
她好像只被折了翅膀的小鸟，只能困在宫里，除了死，不会再踏出宫外一步，或者即使是死，也要被这皇宫困着。
一生一世，不得安宁。
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无奈。
宁九初觉得自己可能疯了，眼眶发热，手攥着药箱忍着，心里有股热流在沸腾。
再抬头，一句话冲口而出，“娘娘，我今天就带你出宫，你不是说很久没出去吗？我们今天就出去。”
萧妃愣了愣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，责备道：“胡闹。你知道被人发现了，你会有多大罪么？”
宁九初更是坚定：“哪个罪能比在皇帝眼皮底下侮辱了丫鬟的罪大？娘娘既然都不怕，九初何惧？我今天让人停了马车在宫外，
只要过了宫门，就安全了。至于怎么回来……”
想了想，她又道：“你等等，我得准备点东西。”
话毕，风风火火跑出映雪宫，去找沈凤君。
沈凤君不在，倒是西风一直在宫里，听了宁九初的话，很不赞同并且想给主子打小报告。但想到主子比宁九初还疯，分分钟也
得参与进去，立刻跑去给了宁九初一套男装，还有公主的令牌。
宁九初拿着衣服跑回去，萧妃真的又气又笑，不停摇头。
最后，无奈道：“九初，你和他们都不同，傻得不像这当官的人。”
她没再犹豫，瞧着宁九初得意的小脸，心里不免也有点兴奋，去换了那套深蓝色的男装，又去打了粉。
再转出屏风，已是一位翩翩公子，哪还像那个知书识礼，贤惠听话的萧妃。
她好像比之前精神了，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折扇，纤细的手轻抚着上面的桃花纹路，眼里有怀念的神色，“宁大人，以后有机会，
离开京城看看吧。本宫从没离开过，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。”
她给小袄留了封信，低头跟宁九初离开。
宁九初不记得自己有没回答她了，只是心里有抑制不住的难过，悲凉。
她拿着药箱，走出宫门。
因为有沈凤君的令牌，又有她自己的出宫令牌，一路都很顺利。
马车前。
她扶了萧妃上去，又将药箱放了进去凳子底下，正想跨上马车，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嗓音，“宁九初，站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