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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皇上，老臣……”
蒋林在想说些什么，却被皇帝搪塞了回去，“蒋大人一片赤诚之心朕也明白，事已至此，也没有什么好议论的了，就此作罢。”
满朝上下没有异议，蒋林再说便是触犯龙颜，得不偿失，无奈他只能悻悻退下。
早朝散场，众官离席时，蒋林目光狠厉地剜了柳岸平一眼，不快道：“左丞相十万两雪花银拿出手也真不心疼？也是，花十万两免满门抄斩，划算。”
柳岸平自然听出蒋林心中愤懑，冷哼一声道：“哼，我只是为顾全大局，为皇上考虑，为官为民，不似蒋兄一般，精于算计。”
说罢，柳岸平拂袖离去。
之后，他并未出宫，而是到了杜瑶瑶这里，准备私下一叙。
其实杜瑶瑶心中稍作不安，毕竟今日在大殿上这一出认罪捐赠的事，她不曾与柳岸平商量，柳岸平是被硬生生按在那儿了，骑虎难下。
偏殿点着香，让人凝神静气，杜瑶瑶进入殿内，便瞧见柳岸平负手背对着她，殿中寂寥无声，她于是低唤了一句；“父……父亲。”
蓦然，柳岸平转身，面色铁青地厉呵道：“你这个混账东西！”
说时抬手便要扬下，不料却被杜瑶瑶伸手一拦。
杜瑶瑶瞥了眼他，冷言道：“父亲自重，女儿现在可是太后娘娘。”
她在现代毕竟学过一些空手道的功夫，手下力道不轻，抓得柳岸平的手腕微微泛红。
柳岸平盛怒，冲杜瑶瑶继续大声斥责：“你算个什么？就算是王母娘娘，你也是本相的女儿！”
杜瑶瑶毫无惧色地看着他，手上力道不减半分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女儿不过是尽了自己的职责和本分罢了，父亲还想怎样！？”
看她身形娇小，不知为何如此大的气力，捏得柳岸平生疼，柳岸平挣扎的几下才从杜瑶瑶手里挣脱。
“如今，就是杀你都难解我心头之恨！你好大的胆子，竟敢将家里的银两都捐出去，那是柳府积攒下来的家财啊！”
“不然该如何！？我认罪我伏法，那就只有一死！私窃国库可是抄家灭门之罪！”
杜瑶瑶是疾言厉色。
柳岸平愤愤地拍拍手，一脸怒然。
“现在都将钱银捐出去，柳府和抄家又有何分别！”
闻言，杜瑶瑶面色青灰，心底不禁冷嘲，事到如今他在乎的只有他的银子，真是替那个正牌太后感到寒心。
她怒目而视，争辩道：“父亲难道要为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抛弃女儿吗？我和银子到底孰轻孰重？！”
“自然是银……”话说一半，柳岸平戛然声止，看着杜瑶瑶情绪激愤，他随即话锋一转，“自……自然是你，你是为父的女儿，虎毒不食子嘛。”
杜瑶瑶了然于心，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才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。
那个原太后，纵然性格嚣张跋扈，但她那些荒诞无礼的要求都来自柳岸平的授命，都是为了柳家。
否则豆蔻花季，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进宫嫁给将死的老皇帝？
“不论你选哪一个，父亲要明白，没有我这个太后便没有柳府今日的荣华，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幸失势，那个整个柳府也难逃干系！”
杜瑶瑶冷了脸，语气不禁轻蔑。
“放肆！”柳岸平见状再次怒喝：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？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！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女！”
看柳岸平气急败坏，杜瑶瑶抿嘴一笑，浓密卷翘如羽翼一般的睫毛一扬，抬眼瞧着他。
“是，我不是你女儿，从进宫那天起，你的女儿就被你害死了，人总会变的，何况是在这宫里步步为营，现在的我不是柳家长女，是柳太后！左丞相你好好想想吧！”
杜瑶瑶字字珠玑毫不留情，柳岸平也诧异女儿何曾这般疾言厉色过？
“……”
柳岸平终归忍住了。他久在朝堂，很多事情也懂得，何况若真与她不欢而散，柳家肯定也捞不到好处。
随后他长叹一声，右手捏着眉心一副殚精竭虑的模样，“你为何不替为父想想，我们家当真是拿不出钱了，你那败家子的弟弟赌钱将家里的钱都赔进去了……”
柳辕嗜赌成性，便是有万贯家财，金山一座迟早也会被他赌得分文不剩。
“那就柳家的商铺房产变卖了，总能换些银子回来。”
此言一出，柳岸平大惊失色，“怎么能卖！那些日后都是要留给你弟弟的……”
杜瑶瑶被气得不由得嗤笑出来。
“留给他？让我私动国库的时候，父亲可想过我？你不顾女儿的命，就是为了那个混账儿子？”
冷哼一声，她眼中满是不屑，“既然如此，父亲便留着那些田产吧，国库里拿的银子，我会如数送去赈灾，至于柳家的账和父亲的颜面，与我无关！”
眼瞧着杜瑶瑶转身离去，柳岸平也僵持不住，“慢着！”
杜瑶瑶脚步一顿，回身望向柳岸平然后挑了挑眉。
柳岸平阴沉着脸，心中极其不愿却无可奈何，他咬着牙道：“就算我同意卖了那些房产，也只能堪堪补上八万银子，还有两万我也无可奈何，你想办法！”
“……”
他可当真如狐狸一般老谋深算，事到如今还要打算自己女儿银子的主意，不过两万便两万，总比十万的亏空要自己补上来的好。
“好，我答应父亲，但日后柳辕若是再在赌坊欠账，女儿也绝没有替他收拾烂摊子的必要！”
她清清楚楚地划清界限，纵然柳岸平心中不满却也无颜张口，只能闷哼一声甩袖扬长离去。
微叹口气，杜瑶瑶把殿门推开，却瞧见夜北澈竟站在了门外。
他一直在等她？那么，她和柳岸平的谈话，他都听到了？
走出殿门，夜北澈迎上前来。灿烂的阳光透过他的后背散落在地，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座不可亵渎的神只。
“那两万两银子，你不必担心，本王替你准备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杜瑶瑶点头应了一声，没再说什么，就转身回了寝殿。
而夜北澈的一双桃花眼如深潭般，一直望着她的背影，直到大门关上，也迟迟没有收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