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世恋,与君书——第十书

回笼觉文野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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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落日青雁,王朝安好!

    致祖母,致父,致母……

    瑶儿一切安好……

    门外桃枝已泛了红晕,呈在窗中,灵动生趣,律动的红在点点滴滴的时光中谱成笙歌,一天一天地听着,一天一天地唱着,永不休止,永不暂停,传颂着这扎根生长的爱意……

    我有许多话欲与君说!

    王朝内乱,奸孽造反,圣上遇刺,国破家亡,忠臣被讨,此朝即亡而不可瞑目,终是有光明,太子上台,斩奸孽,伐变贼,抚忠士,王朝得以休止了这不堪入目的闹剧。

    十载寒雨冻栖骨,尸裹马还照青山。

    太子登基,欲寻楚羲,父,得见于一庙宇中,我随其后,推开那安静清寡的庙门,一缕阳光打进祠堂,照在菩萨像上,照在一个盘坐的人形身上,照在一地散乱的箭上,赤红的箭头在地慢慢死去……

    我愣住了片刻,一切似意料之中,一切又不愿接受。

    我走进,慢慢地走进,轻轻地走进。不愿打扰父的安详,但又欲把父唤醒,心在翻腾,无可抑制,如冰河世纪独舟而过,泪成河,目成霜。我默不作声,似等待那远方的钟敲响生命的声。心痛如刀绞,痛于几只乱箭仍刺在父的身上,痛于那未写完的信,更痛在父那无奈又接受命运的笑,想来父定是想到了此间明月日,如此来,孩儿也可安顺了许多,我看着那未写完的血泪书,枯黄不止。门外一阵风漾过,尘土四扬,卷起最后一丝的眷恋,飞上天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苦了我楚臣,厚葬吧!”皇上在一旁叹道。

    我跪在父亲身边,仍泪流不止,一滴滴泪落在稻草上,滴落在终末楚府上。

    至此,愿父走好……

    孩儿有一事想问,父为何在临终之时面带笑容,能否将答案在叶落花啼时书在土壤上,能否在夜绵梦寐时告诉孩儿……能否在那时和娘一起来?孩儿从未见过娘,父亲总提到娘,如此思念,父亲也算是可以如意了……

    二日。

    “赐楚家绸丝百缎,黄金万两,良田万亩,赐黄马褂一件,封楚臣为万户侯,赐字清平!由楚家之女楚瑶代接旨。”

    “臣接旨,谢主隆恩!”我如是跪拜接旨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街道上凄风阵阵,飘摇着的纸钱在空中哭诉,漫天的的白是回不去的星斗云白,襟湿泪,情雨打处,一眼尽看,这白斑驳了整个都城,一点一点,一处每处,一城的白目送着这金色棺椁,棺椁被拥在一堆白中,向前传送着,只不过时不时这金色分外耀眼,犹似照亮了整个王朝,这王朝也不再昏暗,只不过孩儿心中的半个春恐似要入了土,再无法见天日。

    城哭墨云着泪笔,滴墨不沾,远近高低,又一重见一重,楼过人行处,墨已干……

    几日过……

    夜已至深,我站在张府池塘前望着水面,望着水里的月,感受它安静地躺在水中,一切都与它无关。青涩的风荡起水波,纹路清晰,一层又一层,向四周荡去,我想起了楚府的天,天上的月和月下的人,一幕幕在湖中酝酿,在风中发酵,刺激着我的眉目,眼泪顺着风,风噙着泪,如雨下……

    缓缓地,身后的柳枝也躁动,只觉轻轻的月向我走来,“瑶亲,你在这啊!”张君走近,站在我旁边,斜低着头,皱着眉,我立即抬手拭泪,整理了下面容。

    “瑶亲,你没事吧?”张君望着我,眼神忧仲,似月情深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我没事,只是想到些许过往罢了。”我不自然地放下了手,背在身后,望着池塘里的二人。

    “瑶亲,花有开有谢,春风一来终会走,挽也无可挽,但根会再生,明年春依旧,不必徘徊于过往,只让它成为过往便是,亲若伤心,日日阴霾难散,我也如是罢。”

    “郎君不必如此在意,郎君疼小女,小女心中知,也知过往终会过往……”我不再多言,抬头看着,张君傻笑,张君拍了拍我的头,捋着我的一丝发,笑似晚风。

    二年春……

    风开依旧,春风也好,微弱的棉絮浸在温柔乡中,孕育着新生,父可知,几日前,孩儿已有了身孕,父应是成了外公。张家人喜,结彩灯,贺宴席,张君更喜,将为父,常不安,终日喜于眉梢,不肯散,孩儿也很是高兴,将为母,不安与激动冲突,可怜了门外如诗如画的草长莺飞,有时也外出,天雨晴,浸泡着花香和美酒,散向街头,酒入深巷,深巷也香,只觉颜悦,灯火阑珊。

    年底……

    大雪当年,几片零散的雪花在在地面的同时化成了水,映照着那微弱盎然的灯火,这火光只从一屋中透出,外面一位男子来回踱步,攥着右拳拍着左手,时不时停留时刻,望着从云层中挤下来的雪,熙熙攘攘……

    顿时,一阵哭声从屋中破窗而出,男子也不再踱步,转身,进屋,飘摆起的衣襟接住了几片安逸的雪花,化成水……“少爷,是男孩!”男子抱起孩子,走到床边,一位憔悴的母亲躺在床上,满脸欣慰,男子擦拭着女子的泪和汗……

    外面的雪变小了,月光分外的亮,好似染了屋内的火光,这府邸的唯一灯火慢慢变成整府的灯火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离父亲去世后的十年今日……

    孩儿在楚府苑中种了整院的桃树,桃花一开,飘飘零零的几朵沉入泥土,一朵朵流苏长成了桃树,在风中飘摆,不同颜色,不同的树,似万千虹霓,一幕幕昨日之景又一次重现眼前,看着那依然在桃树下的凳子,看着那已长满青苔的凉亭,看着那岁岁年年已老去的楚府,再看看眼前的这个在池塘前拨弄水花的小小少年,我忍不住了的笑意在空中绽开,风轻轻扇起,撩起万千柳条……

    “张瑨,小心点啊!我们可以回府吃饭了。”我想那位少年说道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,娘,这就来!”

    我转身向大门走去,瑨儿加快脚步跟来,我走向门外,一阵微风又起,我攥着跑来的瑨儿,身后春风推上了楚府的门,这风在耳边轻诉着,这整园的思恋在门缝间窥探着府外。阳光洒下,路也不长,时间也暖,门外的身影慢慢远离。

    楚府,如此安详……

    父好,母好……

    金盏佩酌西灯宴,芷荷偏芳,琉璃空杯倦,繁华浮世十里愿,柳满檐牙芳丝恋。

    床前不眠玲珑夜,惋恻凡心,又等桃粉谢,上元蝶宵花私窃,零谩香舞醉池月。

    我有许多话欲与君说,说说这浮世的爱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