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025刺韩疑案24:木槌

宁非天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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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见聂荌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,郑会从芦苇缝隙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,缓缓地悠扬地吟诵: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溯洄从之,道阻且长。溯游从之,宛在水中央。”

    聂荌眼中湿润,抬起头盯看着郑会俊俏的脸:“你张嘴就来,好有才学。我,我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来。小时候,阿政去学堂识了几个字,回来也教过我,但我都记不住的。”

    郑会动情地说;“我也是刚背下来的,就是为了要讲给你听。说来,聂义士的确心地善良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他心里,恐怕除了老娘之外,也就是我了。”聂荌提起聂政,不禁站直了身子,很是自豪。

    郑会暗暗点头,心想:不是为此,我能跟你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交往吗?

    他费尽心机追求聂荌的目的,无非就是令聂政尽快安心,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,去执行刺杀韩傀的任务。

    聂荌却很感激郑会,把她快速地从离卫之死的悲痛中带出来。见郑会仍是痴痴地看着自己,聂荌羞红了脸,连忙转身。

    郑会故作动情,上前伸手拉住了聂荌的衣袖。

    聂荌更加慌乱,连忙说:“快松手,被我弟弟看见,你也没命了。”

    郑会一愣,随即松开了手,连呼“提醒的是!提醒的是!”

    既然不好再与聂荌有亲密举动,郑会只好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,看着红着脸的聂荌挥打木槌洗衣。

    聂荌被他一直痴痴盯看,心中如有小兔,蹦跳不停。

    勉强洗完,聂荌把洗好的衣物放入柳条篮中,拎起来要返回。郑会急忙站起身来,抢夺洗衣篮。

    也许是坐得太久血液不循环,郑会站起来又过猛。他一时头昏眼花、眼前发黑,脚步稍微踉跄,就坐进了水里。

    聂荌惊叫一声,把篮子丢在一旁。

    郑会掉进水里,手脚麻痹的感觉立即消失了,但神智却因为惊恐而失去。他手脚乱扑腾着,不断地由浅水区滑向了河中心。

    聂荌见他口渴似的使劲喝水,急得大叫:“别喝了!要喝上来再喝!”

    郑会连忙趁着付出水面的机会大喊:“我不渴!是,是不会游泳!”说着,他又开始喝了起来。

    聂荌眼泪涌出:“我也不会游泳,怎么好啊!”见那个英俊的男子越喝水越离的远,她暗下决心不想再失去爱慕自己的人了。

    聂荌紧咬嘴唇,颤抖着身子下到了水里。

    水流和缓地向她涌来,但她却觉得身体已经失去平衡。

    郑会再从水里冒出头来:“阿荌!不要过来……”话未说完,他又开始解渴。

    聂荌手里拎着那根洗衣用的木槌,使劲伸手向他递过去:“郑君,郑会,阿会!抓住!”

    郑会连连大呼:“这怎么可能有用呢?太小了!”

    “我是说,你抓住,我拉你过来!”聂荌大声喊。

    “哦,还是你聪明!虽然你不识几个字。”郑会一边扑腾着,一边赞美着,一边试图向这里游来。

    聂荌见郑会还是很远,就再次向深水里走去。河水水流加大了,也没到了她的腰间。

    聂荌颤抖着身子,不停地伸手向郑会递去木槌。

    两人终于凭借木槌,拉到了一起。二人还未欢呼庆幸,水流带着漩涡涌来,又把站立不稳的他们推得歪斜。

    两人这次再也不分开了,准备一起多喝点水。喝得再多也不怕,上天比翼鸟,在地连理枝,就是这个意思了。

    聂荌在水中看着郑会的模样,心想:幸好有这样钟情于己的一起死去。

    郑会手脚忙乱着,暗自祈祷:与这村姑死在一起,岂不是天大的笑话!我是贵族啊!

    郑会正在着急,却见聂荌抓住自己的手的力气越来越大。

    聂荌在挣扎中,脚下踩到了河底的石块,终于站稳。她使劲拽住狼狈不堪的郑会的胳膊,不敢松手。

    郑会连续在水里东倒西歪之外,见聂荌一个粗凡女子尚且安定,他也就有了胆气。

    心神安定,郑会的脚下从接连拌蒜改为了踉踉跄跄,再逐渐恢复了平静。

    两人终于都站稳,郑会看看河水未及胸,真是觉得懊丧:我就这么胆小吗?哎,还落得被这村姑救了命,颜面何存!

    聂荌抹去脸上的河水和急出来的眼泪,连声问:“阿会,怎么样?没喝多吧?”

    “还好。”郑会垂头丧气地说。

    “阿姊!你们怎么跑到河里说话去了!”听到姐姐惊呼的聂政快速跑来,大叫着。

    将二人拽上岸来,聂政看他们还是含情脉脉地对视。

    他心中感慨着,也生出欢喜:离卫本来是好汉无疑,可是,哎,不提了。郑会,当然更好了。阿姊嫁给他,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。

    严仲子等人也赶了过来,见二人身上湿透,颇为狼藉,就又赶紧取来干燥衣物。

    二人披着衣物,相伴走回诚信大饭铺。众人说笑着,跟着走回。

    严仲子见聂政呆望着他们的背影,终于明白过来:聂政最为不放心的事——姐姐聂荌的终身大事,即将解决了。

    但郑会能够真心娶聂荌吗?

    严仲子不敢多想,只是默默地跟在聂政身边往回走。走着走着,他停下了脚步。

    聂政觉得身边清静,不禁回头看他:“怎么不走?”

    “不想走了。哪里都是活几十年罢了!”严仲子的眼圈发红,“我们在这里卷入这些纠纷仇杀,有何益处?”

    聂政呵呵地笑了起来:“要不是说你书读得多了,反而傻了。做事务须坚心方可,若是反复犹豫,岂可成功?”

    严仲子差异地看着他,低声问:“你相信郑会会娶聂荌了?你答应去刺杀韩傀了?”

    聂政冲严仲子摇摇头,咧嘴笑了:“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傻。我何时答应了?我是在劝你罢了。另外,”

    说着,聂政看向柳荫下的诚信大饭铺,众人簇拥着郑会和聂荌已经走进了后院里。

    “任务,必须要做完,我那边还有老母亲。”聂政慨叹着说,“这边的老娘不幸意外死去,我只是担心姐姐聂荌的终身大事。”

    严仲子咬牙拍腿:“好!我懂了!管它三七二十六!我这就去问郑会!”

    郑会走回自己屋子,更换了衣物。他掉落河中喝了很多水,本已呕出许多,但此时仍想呕吐,却已呕不出来。

    正在恼怒,他却见严仲子迈着严整的方步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严兄这是要歌舞吗?怎么这样滑稽?”郑会惊愕地问。

    严仲子背着手站住脚,面色严厉地说:“我只问你,要不要大事成功?”

    郑会立刻俯首拜礼:“恳请严兄直言!”

    “娶聂荌!此时不能立即迎娶,你也还要去到各国游说。但你务必先行纳彩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!”严仲子威严地说。

    想了一下,他再仔细叮嘱:“至于六礼中的最后二礼请期、亲迎,那就日后刺杀完结以及聂荌母丧期过后再说!可否?!”

    郑会眼中泪水盈盈,颤抖着声音说:“早有此意,忍耐不及!就请严兄作主!”

    严仲子点点头:“算你还有点良心!好过那根洗衣的木槌!”

    郑会茫然地看着他:“这又是何意?”

    “聂荌救了你,众人都是亲眼所见!而且,你最近不是一直围着她转圈吗?”严仲子义正辞严地说。

    郑会低头暗想了一会儿,也就“嘿嘿”地傻笑起来。

    严仲子看着叹口气,施了一礼:“求郑君尽快安心,快些游说几国。韩傀之事不能再拖!”

    郑会立即挺胸应答:“我这就正式请严兄去和聂荌,哦不,和聂政兄弟讲明!”